春末的细雨沾湿了旧书扉页,我在泛黄的《飞鸟集》里发现那枚银杏书签时,窗外的梧桐树正抖落最后一片枯叶。深褐色的叶脉间夹着张字条,娟秀的字迹被岁月晕染:"给永远在奔跑的人。"
十年前的我在旧书店打工,每天傍晚六点,总会有个戴细框眼镜的姑娘抱着几本书准时出现。她总爱穿浅蓝衬衫,指尖沾着墨渍,选书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。我们偶尔聊起博尔赫斯的迷宫和卡森的海洋,她笑起来时,书架上的尘埃都像在跳舞。
那年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,我抱着纸箱往仓库跑,却见她站在屋檐下,怀里的书用雨衣裹得严实。"能借把伞吗?"她的声音混着雨声,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洇开。我把伞塞给她,自己冲进雨幕,背后传来她急切的喊声:"明天还你!"
第二天她没来,第三天也没有。直到第七天,我在常放《飞鸟集》的位置发现了银杏书签和字条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是癌症晚期的插画师,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,用所有积蓄买下书店里她爱的书。
我开始在每个城市的旧书店寻找相似的身影。东京神保町的木质书架间,巴黎塞纳河畔的绿色书箱旁,纽约东村的二手书店里,总藏着某片银杏叶的影子。去年在京都,我把那枚书签夹进一本《雪国》,扉页留下同样的字:"给永远在奔跑的人。"
此刻的阳光爬上窗台,将书签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或许有些相遇本就是未完成的诗行,在时光的褶皱里,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早已化作照亮前路的星光。